SuperBat/发郊Alexander&Hephaistion/Ëa Arda/Tengwar Sarati Calligraphy/ReleasetheSnyderCut
超蝙不拆不轻易逆,永久居住阿尔达的糟糕书法家

【超蝙/超中心】凌晨三点十七分(上)

年逾百岁的超人故地重游,关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回忆在旅程的最后一天从细微处纷纷向他涌来,衰色如潮水般令人窒息。[1]


全文1.7w完结,剩下的部分今天也会发完


(上篇)

 

他醒了,洁净的窗把一方铅灰色的天明明白白地铺在他蓝色的眼眸中,老橡木窗框,吹拂起的典雅窗帘,十七世纪东方瓷器点缀在墙布的贴边上。

约瑟夫先生在醒后的几分钟里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望着天花板上的石膏贴线和土耳其式的大吊灯,细小的微尘积在这些上了年头的奢华装饰上,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望着似看不尽的茛苕[2]纹,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不断回溯一秒,以至于无穷,直到足以回到过去——直到那里变成翠绿色的海,海浪带起雪白的泡沫,倒望着他,吞噬他;热浪随阳光一波一波地包裹住他,海水微凉,碧波拍岸的节奏催促他奔跑,遥远处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再次睁眼时,海潮已退,换作昏暗而奢华的东方装饰迎接他,棕榈的枯叶探入昨晚没有合上的酱红色百叶窗。

也许因为这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以往从不拖延的约瑟夫先生变得依依不舍,甚至可以说是行动迟缓。他从没发现提早入秋的丽都大饭店有这般舒适得难舍难分,此刻,他只想在鹅绒被中再多待一会儿,闭上眼睛,让呼吸变成一件绵长而温柔的事,当睡意袭来时春日的朝阳又将落在他们的被子上。他愿拿钻石给上帝献祭,从虚空中回身时已是昨日之昨日,有人对他说早安。可是并没有什么“永恒之光”像圣象脚边的铭文提示的那般照亮他,向上无限延伸的十字架压在他的头顶,垂下头痛苦地叹息的人微闭着红木做的眼睛,看着不愿起床的男人。他必须起床了,时刻表已经提早规划好,他得先跟菲利普先生道别,然后在黄昏时刻坐上去机场的大巴。

约瑟夫这一路从英国到匈牙利,从罗马到雅典,看过赫拉克勒斯撑起的大高加索山再回到伊斯坦布尔,如今他终于要回到美利坚合众国去。大洋彼岸的羽毛扇和鲜花头饰随着爵士音乐疯狂抖动,落幕的派对在召唤他。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相框,吹去绒毛般长在上面的灰尘。泛黄的黑白相片中是一个青年男子,他镶钻的发带上别着一支月季。他正在躲闪相机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抬手遮掩,而金属流苏永远停留在了飞旋的状态,象牙般光洁的肌肤和珠宝的光彩是暗色背景中唯一的光源。那个躲避的、羞涩的、放纵的大笑也凝固在百年前。他将他抱在胸口,心中与他说了道别。

打点好随身的行李后,他赤裸着来到盥洗室,宽大的镜子将他的上半身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面前。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他冲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那人也跟着做出了一样的表情,看上去和他的主人一样真实可信。锐利的眉锋,挺拔的鼻梁,低抿的双唇,瘦削的脸庞,从宽阔的肩膀到腰侧,他的模样丝毫未变,健硕的身材可以与米开朗琪罗笔下的伊纽多[3]相比,倘若波利克里托斯[4]在世,他的比例会是雕刻家狂热追求的理想。他摆出夸张的大笑,试图从中找出眼角纹,可是在他度过第一百五十个生日后依旧是徒劳。在那里,他抬起手按在搏动的心脏上,某人曾用口红写下的K&W在发烫,也在淡去。

丽都大饭店的早餐是约瑟夫在这个度假酒店最享受的一部分,主厨已换了三次,但是传统的口味没有在人员的更新换代中走样,这里有着他童年的味道。巧克力提子饼入口,是他整个青年时代的触感,阳光和绿谷,在他想伸手拉开窗帘的时候又那样云雾缭绕。母亲的烤派在遥远的半个地球之外催他回家。他很感激这种不经意间的回溯,因为这提醒着他切实的岁数,又让他得以重回年轻。味觉远比头脑中的画面更生动。音乐也是如此。约瑟夫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今天餐厅放的是La Mer[5],竖琴撩拨着日出前的海面,照映着海边沐浴着晨光的露天餐厅。他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听到德彪西了,这首曲子像一位故友,重逢多少有点惊喜,而长时间的分隔又让他们的相遇变得苦涩。

 

“我最喜欢《罗恩格林》的序幕,他们就该永远停留在开始的地方。”

整个人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在夕阳洒落的地方安稳地假眠,说完这句话又不出一声地躺了下去。克拉克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翻阅着布鲁斯今天的拉丁文翻译作业。

“怎么样,老头?”

“还不赖,不,依旧是完美。我真好奇,你在剑桥读这些轻松拿双A的学位干什么?”

“你懂的,无非是拿个漂亮的学位回去让董事会里的老家伙们开心开心,我无所谓。”

每次提到他的学业,他就说得好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被这些三一学院的哥特式建筑压的喘不过气,而被他称作“老头”的那人却不过三十岁的模样,一头微卷的黑发随意挂在额前,不时用手将它们梳上去,但是布鲁斯一伸手就能将它们都揉得乱糟糟的。这时肯特总会抓住他的手,在那个刻着韦恩姓氏的古老的戒指上落下一吻。

但是这一次肯特没有这么做,他将手中的作业纸放到一边,站起来换了一张唱片,是他今天带来的那张。这回换到布鲁斯先耐不住气了,他从那恍惚飘然的境界中惊醒,瞪着无辜的天花板和窗外可怜的长满青苔的石砖,当第一次“日出”的旋律升起时,他终于忍无可忍,“饶了我吧,把这个关掉。”

“你和印象派有什么过节,布鲁斯?”

“只要不让我听到这些不和谐的音节我就谢谢你了。”

“他们可能是这个世纪最好的。”

“拜托,这个世纪才开始了多少年,二十多一点,说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一样。”

克拉克回到他们寝室的沙发边,跪在他枕着的那一侧,有所期待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确实不信,他三个月前刚认识的、英俊美丽的情人年逾古稀,更不用提此刻离他越来越近的那双唇,红润有如卡拉瓦乔笔下拿水果篮子的男孩,不如说是那娇艳欲滴的水果。肯特只是埋在他的颈窝,浅浅地抱着他。“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喜欢的......瞬时闪烁的色彩,生命的呼吸。”

“生命转瞬即逝,克拉克,万物终结得太快。”他转过去背对着他,看向那愁人的天空,“我觉得它很差劲,它只是再现表象而已,表象——”

肯特一把拉过布鲁斯的手放到自己身后,他的双手抵在他的后脑上,眼镜被摘去了,四目相对,他们都平静得惊人。

“这一刻是真实的,布鲁斯,至少我们有现在。”

 

约瑟夫先生坐在面朝大海的单人桌上,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在黎明到中午之间,在大海的旋律和大海的金辉前用餐,身边尽是与“那时”的他年龄相仿的银发老者,那一具具躯体从那揉熟了的针织品中散发出迟钝和衰老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只有餐具相撞的声音打破沉浸在音乐中的餐厅,每个人都像是已经与别人熟悉到厌恶而不愿出一声。熟悉的旋律响起,故人随口提过的话悄然浮到他嘴边。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无限次重播完美保存下的记忆。于是他清楚地记得,在这间餐厅的同一个地方,布鲁斯和他在近一个世纪前共进晚餐,细数天空中的繁星。他如此真实,而无从回避:他从每一个角落蹦出来,像一只精灵,带着过去的吉光片羽扑棱着翅膀飞到他面前;像山间的宁芙,带着清新的阳光和泉水,用晨雾现形而永生不死。

早餐在音乐和挥之不去的幻想中安静地结束了,约瑟夫将今日的报纸卷起夹在臂中,他知道这时该去哪里找菲利普先生。丽都饭店的东边是大片的森林,几十年来几乎维持着原样。蓊郁的林子让住在饭店中的旅客恍然有着与世隔绝的错觉。菲利普先生不算是旅客,他和酒店的大多数房客一样,在这里待着的日子可以用年来计算。他曾跟约瑟夫这个小年轻开玩笑说,这就是一家高级养老院,也许往后他也会想来住。这位上了岁数的老先生每个清晨都会在玫瑰园后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几个钟头。肯特很早就认识了他,“从这里看地中海有什么感觉?”“仿佛我在世界的尽头。”一老一少扶着对方畅怀地大笑起来。他们在这两年里成了相伴的好友,他曾说,他为数不多的日子可能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而肯特答应他的启程前一定与他告别。“你为什么来这里?”“瞻仰遗迹或者别的什么。你大可我来采风,我是个自由撰稿人。”“美国人?”“堪萨斯。”“你呢?”“巴黎。”

菲利普先生曾是一个电影制作人,红五月后对流行口味渐渐失去了兴趣,转行做起了出版行业的生意。

“旅行不适合我这把老骨头咯,是时候休息了。”

“为什么是这里?当年莉莉丝和我计划来这里度蜜月,但后来我们还是去了意大利。”

在超人扑灭了西半球的森林大火后,约瑟夫不出意外地在一排高大的树月季后找到了他,他拄着拐,闭眼聆听鸟雀的啼鸣。

“时候到了,是吗?”老者示意青年男子坐在他身边。

“我是来告别的,今晚我就要走了。”约瑟夫把报纸递了过去,“陪我走走,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哦?年轻人,你还没到说‘最后’的年纪。”

“行吧。”

约瑟夫搀扶着他的同伴,从落满红叶的林荫小道绕回酒店,他们也许可以赶上午餐。林间层次不齐的光束打在他们的身上,他看见阳光在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影子,白发稀疏,昔日饱满的双唇也干瘪而布满皱纹,褐色的斑从底子浮到皮肤表层,那都在昭示这不可逆转的岁月和衰老,它在说,这就是人类。约瑟夫想到,假如布鲁斯还健在,恐怕比这幅衰老的模样更甚,这种可怕的冲击在他心头掠过。不过他从没机会见到三十四岁之后的他。

他回忆起剑桥求学时的他,披着黑漆漆的学士服,餐前在全院师生前宣读主祷文,在水晶灯、烛台和银器的反光下,无疑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小王子。他也爱回国后放荡不羁的商业帝国之子,他本身就像一颗钻石,每一个侧面都闪闪发光,如果夜色当真温柔,就应该夜夜拥这样的美人入眠。

“你在想心事,跟女人有关吗?”

约瑟夫摇摇头,以微笑掩饰了过去,继续不疾不徐地爬上小山丘。他们凭着记忆吟诵起小学课本里学过的歌德的诗句,有那么一瞬间,群雀惊飞,仿佛印证着诗句中幽雅的小山和灰蒙蒙的睡雀即将死去,跃动的生命在向上与向下的来回跳动中失去了清晰的存在界限。

 

在所有的山顶上

一片寂静,

在所有的树梢上

你几乎感觉不到

一点风声;

林中的小鸟不吱一声。

耐心点吧,用不了多久

你也将得到安息。

 

“我爱过某人,”年轻的那个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表达不妥当,“也许是几个,谁知道呢?”

“但我最近总想起那个人,在二战爆发前,non est Alpha et Omega[6].”约瑟夫示意他们在林中石凳上休息一会儿,老人家看上去并不适合长时间的爬坡。

“爱在出生前,是个浪漫的说法。”菲利普先生撑着他的拐杖,笑看着身边这个有时木讷,有时语出惊人的壮硕小伙,他欢快的表情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在那些瞬间里,菲利普觉得看到了自己的祖父母才有的沧桑,只有那些年少经历生死离别的人才会拥有这般年轻和衰老的共生。

“遇见这样的人之后,往后所有的人都像掺了水的葡萄酒。”他从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拿出一只上了岁数的怀表,是菲利普先生少年时在父母陈旧的首饰盒中才见过的款式。约瑟夫小心地打开表盘,指针已经不再走,嵌在上面的照片却保存完好。那是一位穿着学士服的青年,赌气似的向镜头和往后的岁月撅起嘴,帽子戴得歪斜。在高清数码照片随处可见的今天,这张黑白照中的男子却美丽得惊人,光束正好从他的右侧滑落到他的左眼,水晶似清亮透明的眼睛望着照片的所有者。

远处在林子的掩映就是酒店最东边的客房,二层楼的阳台从红色和黄色交融的树丛中探出头来,正对着太阳的窗子大开,不禁让人幻想房中绮丽的场景。

 

他记得在波托菲诺[7]小住的那几个星期,他们就是这样在太阳升起后半梦半醒的时刻缠绵悱恻,如火的激情属于夜晚的古街、小巷和海滩,清晨属于对青春和肉体的崇拜。在面朝大海的高层旅馆中,他们不必担心对面投来觊觎的目光,布鲁斯会炫耀似的带着前一夜留下的痕迹,仿佛穿着俗人看不见的隐形新装,如一位王公贵族般走到阳台前,全身赤裸而晶亮,他可以从背后抱住他,尽情抚摸他的肉体,没有性,仅仅是爱恋和骄傲。

 

“他很美,你捡到了阿芙洛狄忒散落在人间的儿子。”

菲利普必须得承认那张照片的魔力,时间的流逝让他的美丽只增不减,“他让我想起我的青年时代,那时候超级英雄还是个浪漫的名堂,我们扮成蒙面英雄的样子跟心仪的姑娘约会。”

“多久过去了,菲力?超级英雄,那是五六十年前的老故事了。”

约瑟夫收起怀表,将那个在男孩和成熟男子之间飘忽不定的人物藏在心脏的下方,他有着少年的青涩顽皮,多情的举止下有着惊人的老练和辛辣,像末药和冬加豆的后调,关于他们故事的结尾,关于超级英雄的开端的黄金时代闯入了他静谧的心扉,他莞尔一笑带过,至于布鲁斯和他的那个年代,是用金钱和挥霍堆砌起来的梦,仿佛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小说。

“午餐前陪我去喝一杯吧,威士忌,纯饮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醉醺醺的会不会过不了机场安检哈。”

“得了吧,小伙子你太有所保留,”老人伸手掸去夹在他头发里的焦木,“头发上有煤灰是不合你这身衣服的,克拉克。”

“行吧。”

往回走是下坡的路,约瑟夫搀扶着他的同伴走得比来时更慢了。

“这些阳光、树叶和小路,在你眼中有什么变化吗?”据菲利普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了。克拉克想知道除他之外,那些逐渐衰老、黯淡下去的生命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人类”有着相似的感觉。

“哦......它们都好好的,似曾相识,但完全不同。是我们变了,克拉克,我们变了,今时不同往日。”

“它们给我一种熟悉的怀旧感,熟悉的东西像重担。”

“你看见这里的房客的年纪了吧,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冲着什么不靠谱的广告,头脑发热来这里度假的......”

他们穿过丛丛的空中吊桥,走过东花园的玫瑰林,太阳已经来来了头顶,给落得满地的黄叶一种华丽的颓败之美,建筑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菲利普先生想坐下休息一会儿,跟他们相熟的鸽子们也热情地挽留。

突然,就在那么一个平淡无奇的时刻,一位身着黑风衣的金发少年从他们面前走过,仿佛带走了这里所有衰败和死亡的气息。世界上的色彩都被重新定义:绿色不再只是绿色,而蕴含了从抽枝的嫩黄到仲夏的幽绿,也富有甘甜的成熟气息,像一股新鲜的空气席卷了的身体和心灵。少年浑然不知他在老者心中助推了无限的激情和波澜。落在两鬓的金发似跃动的火,烧过他无暇而俊秀的脸庞。也许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而他们却只能屏息凝望。

少年走远后,约瑟夫和菲利普依旧在长久的静默中。纵然他已经走远,带来的回味依旧清新。远处有供养的栀子混合着桶装威士忌的香气,此处有雀儿的扑棱声,树叶在落地的时候也沙沙作响。

“令人难忘......”

“你是对的。”约瑟夫肯定道。

 

布鲁斯不是金发,但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傍晚五点的夕阳给他镀上了金。他记得很清楚,那是1924年的一个秋天下午五点多那么一点点,因为他正在剑桥的钟楼上听到那五声钟鸣,铜管的振鸣惊飞了成群的鸽子却给他带来了一个人。

他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翻飞的披肩和他随手解开的领带。他的双手本按在笔记本上,他的神思本飘荡在这片古老的王国的历史兴衰中,直到他走近,打破了独属个人的淡淡愁绪:在六十岁的年纪,俯瞰一战后的欧洲,江河日下的悲凉挥之不去。

“可以借个火吗?”那个穿着学士服的青年把他拉回世界。

“哦......抱歉......”他正想说他并不抽烟,但是来者涌动的情绪和美丽中令人窒息的愤怒让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备不时之需的打火机,对上他的是青年白皙肌肤,在夕阳下有如酒色和蜂蜜一般令人沉醉的光泽,浅浅的紫色眼袋上是一双专注在他手中之物又恍然远视重洋的眼睛。后来他才想起,他手中揉皱了一角的电报似是令他气愤的根源。

这是大自然的艺术,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在心中惊叹道。没有人不爱凝视美丽,小到手间把玩的珠宝,大到色泽柔和体态优美的大理石人像,而一切之中最为人所爱的依旧是人。

Id est pulchritudo vaga.[8]

在那无声的十几秒中里,仿佛夜幕已经降临,世界中唯有他点燃的蓝紫色的火。他沉迷在这火中,卷烟如幽魂向往地狱的烈火,在几缕萦绕着的像死魂一般的蓝灰色的烟雾后,他颇为痛苦地以双指夹起烟,呼出那苦涩的味道。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克拉克知道,从他看到这张脸时起,他便在说:你会爱我,否则我要你承受的痛苦你可以尽情想象。当然这是克拉克的想象,布鲁斯从未说过。

那张被忽视的电报被风吹得皱成一团,晃过了几个关于“逝世”“股权”的字眼,边角上USA的字样吸引了克拉克的注意。

青年凶狠而生疏地抽着烟,跟身旁的男子一同望着天际线。

“这是个美丽的夕阳。”克拉克决定先打破他们的沉默。

“嗯哼,确实如此。”

“你也来自美国?”

“哥谭,布鲁斯,你也是美国人吧。”

“大都会,我们就隔了一个海港,我叫克拉克•肯特。”

解开的领带被风吹起而拂过他的右肩,柔软的感觉酥麻地爬上那颗悲伤而年老的心。

布鲁斯在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几乎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头瞪着无辜的景色,直到深紫色都爬上西边,他才作罢。多年后他回忆起他们的相见,他才越来越明白那是愤怒的魅力之处,未知所以令人着迷。哦,他的布鲁斯,独一无二的布鲁斯。

 

他的回忆不合时宜地被来自世界另一端的呼救打断,约瑟夫临时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向他的老友道了个歉,匆匆跑回树林拉开扣子就飞上了天。老人独自坐在长椅上,对他的突然离去会心一笑,那是他们都不道破的秘密。

 

TBC


注释:

[1] 超人的人类名字全名是Clark Joseph Kent

[2] 茛苕(Acanthus),一种植物装饰花纹,多用于柯林斯柱式的柱头

[3] 伊纽多(Ignudo),米开朗琪罗称西斯廷小教堂穹顶上的无翼天使为“伊纽多”,无翼的天使也被看做异教化的天使

[4] 波利克里托斯,古希腊雕塑家,追求人体比例美

[5] La Mer(《大海》),印象派音乐家德彪西的作品,第一乐章为《在海上——从黎明到中午》

[6] 化用启示录22:13 Ego Alpha et Omega primus et novissimus principium et finis.克拉克想表示的是,布鲁斯不是他生命中爱过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7] 波托菲诺,意大利旅游海港

[8] Pulchritudo vaga “流动的美”,语出康德《判断力批判》:“......不以任何有关对象是什么的概念为前提......称为这物那物的(独立存在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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